白雨航領著趙冬冬回家,一進門就看到趙汐鼻孔裏塞著兩團紙巾，蔫兮兮的靠在沙發上看電視。

趙冬冬撲上來抱住他的大腿，趙汐張開嘴困難的呼吸，甕聲甕氣的道：“想壓死你老子嗎？臭小子。”

趙冬冬眨巴眨巴眼,討好的笑：“啊，爸爸還沒好嗎？”

趙汐淡淡的“嗯”了一聲，目光移到電視上，不作聲了。

趙冬冬委屈的摸鼻子，歪著頭向白雨航求救。

白雨航苦笑，走過來狠狠揉了趙汐腦袋一下，“藥有沒有按時吃？量體溫了沒？”

趙汐皺眉躲開他的手,“哥，我吃了。”

“哦,你陪冬冬玩，我給你們做飯。”

趙汐靠在抱枕上沒說話，眼睛雖然盯著電視，裏面卻有些放空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
趙冬冬郁悶的在旁邊蹲著，跟著一塊兒看……看新聞。

好不容易熬到了吃飯點，趙冬冬卻是再也不敢造次，老老實實，爸爸給挑什麽，他就吃什麽。

白雨航話也不多，一頓飯吃的前所未有的沈默。

飯後，趙汐把老哥攔住，無奈的說：“哥，你回去吧。今天浩然哥回來不是？你們都好久沒見了。明天我休息，你也在家好好陪陪他啊。”

白雨航張張嘴，最後嘆息一聲，放下碗筷，套上大衣走了。

他一走，這屋裏就顯得更空曠了。趙汐去衛生間把紙巾取出來，用涼水狠狠拍了一下臉，這才感覺清醒了一些。

從洗手間出來，看表，才不過七點多鐘，他這兩天沒有請假，一整天下來身體異常疲憊。

趙冬冬戀戀不舍的看著電視，趙汐把遙控器扔過去，“寶貝看完了關電視啊。爸爸先去睡覺了。”

趙冬冬悶悶不樂的“哦”了一聲，仍舊乖乖的點頭，“那爸爸好好睡哦。”

趙汐笑著“嗯”了一聲，慢吞吞的走到屋子裏，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就不想動了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才想起來要蓋被子，手卻似乎有千斤重一般，一點都使不上力。他好像做了個夢，夢裏不停的奔跑。前面似乎有個人影在等著他，趙汐不知道那是誰，只是憑著心裏一點執念拼命的想要跑到他身邊，卻突然腳下一陷，眼睜睜的看著土地裂開，墜入一片黑暗之中。

趙汐猛地睜開眼，額頭上一片冷汗，手放上去卻是溫度不對。他慢半拍的爬起來去吃藥，然後洗了把臉，回來繼續睡。此時天還是黑的。

再次醒來時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中了，趙汐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，他慢慢打量著周圍的環境，聽到客廳跑來跑去的腳步聲，嘴角扯出一個笑來——哦，已經過去六年了，他的孩子都五歲了……

“冬冬——”趙汐扯著嗓子叫。然而聲音一出就把自己給嚇了一跳，嗓子嘶啞的跟要破了一樣，疼的他立馬咳嗽起來。

趙冬冬滿臉通紅的跑進來，看到爸爸咳得撕心裂肺，小臉上焦急起來，又蹬蹬蹬的跑出去，搖搖晃晃端了一杯水過來。

趙汐顫抖著身體接過來，一股腦全喝了進去，這才感到好一些。

“寶貝真勤快啊。”趙汐由衷的讚嘆，聲音仍舊有些啞。

趙冬冬似是不大明白，迷茫的看著他，小心的問，“爸爸，你怎麽了嗎？”

趙汐楞了一下，擺手，“唔，沒事。”

趙冬冬湊到他身上去摸他的額頭，小大人似的皺著臉，“爸爸你吃藥了嗎？”

趙汐尷尬了一下，“昨晚吃了。”

趙冬冬眼睛瞪大，又跑出去找藥，白叔叔說放在客廳的小櫃子裏的。小家夥兒一股腦的把裏面的藥都抱過來，趙汐哭笑不得的拿出感冒藥和消炎藥，當著孩子的面按量吃了進去，最後攤手，“好了？”

趙冬冬點頭，小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，表情不好意思起來。

趙汐捶捶腦袋，有些不好意思，“呃……冬冬，咱們叫外賣吃好嗎？那個，你到客廳的抽屜裏找找，一張黃色的小卡片。”

“嗯啊！”趙冬冬歡快的跑出去。他哪裏知道什麽黃色的小卡片，只能在抽屜裏一通亂翻，最後苦惱的發現怎麽沒有黃色呢，黃色的呢？哪裏去了啊。

小家夥兒急得滿頭都是汗，如果找不到，他和爸爸就沒飯吃了，找不到怎麽辦啊，怎麽辦啊啊啊！

趙冬冬在客廳跑來跑去，想想或許不是這個抽屜，就竄到自己的小臥室裏去翻騰。突然耳朵一動，客廳門鈴響了。

來人很有禮貌，按一下，等一會兒，沒人來，再按一下。

趙冬冬往自己爸爸的房門口看了看，沒動靜。就自個兒小心翼翼的趴在門口問道：“誰呀？”

外面的人按門鈴的手頓住，過了好一會才說道：“冬冬，是我，秦叔叔。”

趙冬冬“呀”了一聲，把門開了個縫，腦袋探出去，“秦叔叔你怎麽來了啊？我、我不是說討厭你嗎！你快走啊，快走啊！”

他的表情有些慌亂，還一個勁兒的往裏屋看。

秦牧揚愧疚心疼各種情緒翻湧，他抓住小家夥兒不停揮舞的小胳膊，勉強的笑，“冬冬不要怕，叔叔是來看看你……你們的。不請叔叔進去嗎？”

趙冬冬糾結的前後看看，最後低著腦袋不敢看他，“你、你還是走吧，我爸爸……爸爸在生病，你不要惹他生氣了……”

秦牧揚心頭一揪，微微苦笑，嘆了一口氣，“你讓叔叔進去。叔叔不會惹你爸爸生氣，你們吃飯了嗎？”

趙冬冬擡起頭，一臉苦悶，“沒有。我在找黃色的小卡片。”

秦牧揚眼神不停往屋內看，聽到這話驚訝了一下，“找黃色卡片做什麽？你們到現在都沒吃飯嗎？”

趙冬冬小臉一下子垮的更厲害了，隱隱帶著哭腔，“爸爸病了啊！白叔叔回家啦！爸爸在睡覺……冬冬好餓……”

秦牧揚感覺自己的眼眶似乎有點熱，也不管小家夥兒願不願意讓他進，身體一斜就拐了進去，將孩子一把抱起來，輕輕的放到客廳的沙發上，到冰箱裏翻了一下，找出半袋面包，去廚房給他溫了杯牛奶，放到小家夥兒面前，“冬冬乖，先吃點這個，等會兒就能吃飯了啊。”

趙冬冬眨巴眼，想感謝又記掛著爸爸的叮囑，最後還是低下腦袋什麽都沒說，拿起面包啃了起來。

秦牧揚將外套和圍巾都脫下，換上拖鞋。慢慢走到最裏面的臥室，裏面的窗簾已經拉上了，門縫裏露出的是一片漆黑。

床上隱隱有個鼓起的一包，秦牧揚放輕腳步走進去，看著那個蜷起來的那個人。

這麽多年了……卻還是喜歡用這樣的姿勢睡覺。

秦牧揚想了一下，似乎記得當初調侃過，用這種姿勢睡覺的人是缺乏安全感。

他心裏似乎有些憐惜。慢慢走過去，黑暗裏，他蹲下/身，輕輕的將手放到他的額頭上，撥開上面的碎發，露出緊皺的眉頭。

秦牧揚心頭一軟，聲音溫和，“小汐……”

趙汐在夢裏停了一下，感到額頭十分舒適，他不禁張開嘴叫了一聲什麽，在那人手心撒嬌似的蹭了兩下，感到舒服極了。

秦牧揚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咂嘴的模樣，情不自禁的摸上他的眼睛，“怎麽還是那麽粗心呢……”

掌心突然被對方睫毛掃了一下，秦牧揚一僵，移開手，看到趙汐正楞楞的睜著眼看他。

秦牧揚很快恢覆正常，微微笑了一下，“醒了麽？是不是很餓，我一會兒去做飯，冬冬說你吃過藥了，那就再睡會兒，等一下叫你？”

趙汐只是詫異的一下，接著眼睛慢慢的在他臉上移動，喃喃的說道：“做夢了……”

接著閉上眼又要睡去，秦牧揚聽了這話似乎有些微惱，低下/身對著他的耳朵說道：“你沒有做夢！是我！”

趙汐不滿意的張開眼，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下，“走開啊！我要睡覺！”

秦牧揚被這一掐，整個人的心情都不同了。他笑著輕輕捏他的鼻子，“等會兒要吃飯了，也別睡太沈了。”

趙汐憤怒的瞪著他，眼睛水潤水潤的，嘀咕一句：“我要吃‘山外山’‘西施舌’‘豌豆糯米飯’……”

秦牧揚楞了一下，伸手揉他的頭發，輕聲道：“好，等你醒了就能吃了。”

趙汐眨眨眼，嘴裏不知說了句什麽馬上睡了過去。

秦牧揚站起來，替他把被子都蓋好，拉開門走出去。

桌子上的面包和牛奶都被消滅的一幹二凈。秦牧揚略微歉意的走過去，“冬冬還能撐得住嗎？如果願意多等一會兒，還有甜點吃哦？”

趙冬冬掙紮的權衡了一下，想起那天秦牧揚待他去吃的餐廳，咽咽口水，點點頭。

秦牧揚滿意的笑了笑，替他打開電視，換到少兒頻道。走到陽臺上去打電話。

助理同志十分頭疼，老板你讓我大中午頭繞過半個城市去那個小旮旯裏店裏點菜？人家慢工出細活你還偏偏要我一個小時內弄來？

宋楠心裏郁悶的想大吼，表面平靜而恭敬，“好的，老板。”

秦牧揚放下電話，想了想又擄起袖子，問了趙冬冬米和菜在哪裏，到廚房去熬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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